四個字如太古雷音轟然砸在每個人心頭,強大的威壓鋪天而下,所有人,包括楚月嬋在內,都被死死壓在地面。
冰雪屏障破碎,一直昏迷的顧琰竟漂浮而起,朝著裂縫飛去。
而蕭寒母親的身影,也開始化作點點紫芒。
“娘!”
蕭寒眼睜睜看著母親的身影開始化作漫天紫芒,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。
他瘋狂催動體內真氣,經脈在狂暴的力量下寸寸斷裂,鮮血從每個毛孔滲出。
“玄霄,幫我!”
“臭小子,瘋了?”
但此刻的蕭寒已經什么都聽不進去了。
少年硬扛著足以碾碎山岳的威壓,一點一點撐起顫抖的身軀。
四肢在顫抖,牙冠在打戰。
血從嘴角不停地溢出……
可那強大的威壓,又豈是他所能抗衡的?
“寒兒不可!”
即將消散的婦人突然紫發狂舞,在蕭寒身前布下一道晶瑩的屏障。少年剛撐起的身體重重撞在光幕上,濺起一片血花。
“螻蟻安能抗神?”
虛空中的存在似乎被這微弱的掙扎激怒。
更加恐怖的威壓如天傾般轟然砸落,方圓十余里的山巒在剎那間分崩離析,大地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,竟硬生生下沉三尺。
“不要!”
婦人紫發狂舞,晶瑩屏障驟然擴張,將整個村莊籠罩其中。
百姓們驚恐地看著自家房舍如紙糊般粉碎,唯有這道薄如蟬翼的光幕在滅世之威中倔強閃爍。
咳——
婦人咳出一口鮮血,纖細的身影在虛空偉力前顯得如此渺小,卻又異常頑強。
蕭寒被無形的力量死死壓制在地,眼睜睜看著顧琰化作流光沒入漩渦,而母親的紫衣也開始片片飛散。
在最后消散的瞬間,她回眸望來,染血的唇角揚起溫柔的弧度。
“活下去……”
當最后一縷紫芒消失在漩渦深處,天地間突然下起了一場紫色的雪。
轟——
一聲雷鳴,天際上的裂縫隨之抹去。
紫色的雪漸漸停息,最后一片花瓣在蕭寒掌心化作光點消散。
星光重新灑落在這片滿目瘡痍的大地上,仿佛給一切蒙上了一層虛幻的薄紗。
四周的村民們陸續爬起身,茫然地環顧四周。
“我……我怎么躺在地上?”
“奇怪,房子怎么都塌了?”
“剛才是不是地震了?”
驚恐的哭喊聲中,唯獨蕭寒父子與楚月嬋呆立在原地,眼中還殘留著未散的震撼。
蕭錦踉蹌著走到兒子身邊,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此刻眼中布滿血絲。他顫抖著按住蕭寒的肩膀,發現少年的身體繃得像塊寒鐵。
“爹?!娘親她……到底是什么人?剛才那些……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
楚月嬋默默走近,看著村民們茫然的表情,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掌心。
作為在場唯一的外人,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見證了怎樣驚人的秘密。
其他人都被抹去了記憶,只有她和蕭寒父子還記得發生了什么。
就在這時,一陣癲狂的笑聲從不遠處傳來。
林震雙手抱頭跪在地上,雙目赤紅,不停地用頭撞擊地面。
“求神饒恕,我是混蛋,給我個痛快……啊,翔兒,飛兒,爹爹這里有糖……來,吃,給我吃!!”
記憶的確有,但人卻瘋了。
憤怒的村民漸漸圍攏過來,他們雖然不記得紫藤漫天的神跡,卻清晰地記得林震帶人屠戮村莊的血腥場面。
石塊如雨點般砸向那個蜷縮在地的身影,木棍帶著復仇的怒火重重落下。
“殺了他!”
“為死去的親人報仇!”
蕭寒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,知道這是母親留給村民復仇的機會。
三十三閣主焚斷緒從村口的荒野中爬起,茫然地環顧四周,額頭傳來陣陣刺痛。
兩名親信同樣狼狽地站起身,三人面面相覷,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困惑。
遠處村民的怒吼聲引起了他的注意。當看清被圍攻的是林震時,焚斷緒眼中閃過一絲異色。
他隱約記得自己是被某種異象吸引而來,但具體細節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了。
“閣主,是六號院院長!”
焚斷緒目光微寒,堂堂外宗六號院院長,此刻竟如喪家之犬般被一群山野村民圍毆,簡直是在打焚天門的臉!
“廢物!”
他低聲咒罵,袖袍一甩,一道赤紅氣勁破空而出。
轟!
玄力在村民與林震之間炸開,灼熱的氣浪將眾人逼退數步。
幾個靠得近的村民被震得踉蹌倒地,臉上露出驚懼之色。
“焚……焚天門的大人!”
有人認出焚天門那標志性的赤金長袍,聲音頓時顫抖起來。
焚斷緒負手而立,面色陰沉如水:“此人乃我焚天門外宗院長,你們是在找死么?”
他目光掃過瘋瘋癲癲的林震,心中疑竇叢生,當他看到蕭寒身后那抹清冷如霜的靚影時,不禁愣住。
冰云仙宮的副宮主,楚月嬋。
三年前在蒼風排位賽上,他曾遠遠見過這位天之驕女,一劍冰封百丈擂臺的絕世風采。
她,怎會到這里?
難道方才的一切都是楚月嬋所為?
冰云仙宮近些年一直壓焚天門一頭,若這位副宮主親臨此地,必定所圖非小。更可怕的是,若她真能引動如此恐怖的天地異象,那修為恐怕已經……
就在他驚疑不定時,楚月嬋開口了:“焚閣主不必多想,我只是偶然路過,并無他意。”
焚斷緒沉了口氣:“楚仙子大駕光臨,是焚某怠慢了。不過,這……”
楚月嬋知道他想問什么,不等焚斷緒說完,便接口說道:“我察覺動靜,也是剛到。具體情況,閣主還是免開尊口了!”
焚斷緒目光閃爍,心中暗自盤算。
這位楚仙子應該和傳聞一樣,只有半步王玄。若她早到,理應如我一般失去短暫記憶,昏倒路邊。如今一塵不染,想必也是因此的異象吸引而來。
“既然如此,仙子請容焚某處理完閣內事務,在敘不遲。”
說著,他瞪向身后親信:“把林震帶回閣內。”
“他不能帶走。”
蕭寒擋在林震身前,眼中燃燒著令人心驚的怒火。
焚斷緒臉色一沉:“小輩,這里輪不到你說話!”
話音未落,一股灼熱氣勁已朝蕭寒壓去。
卻在即將觸及少年時,被一道冰墻驟然攔截。冰火相撞,蒸騰起漫天白霧。
焚斷緒怒目而視:“仙子何意?”
楚月嬋冰冷的目光根本沒有看他:“按說焚天門的內務,我不應多問,但此人引起眾怒,焚閣主不問問究竟何故?”
焚斷緒干笑道:“焚天門門規森嚴,只有決斷的……”
蕭寒不等他將堂而皇之的話說完,搶先喝道:“他屠我全村,傷我父親。今日,這段恩怨必須當著眾鄉親的面了結!”
焚斷緒的臉色瞬間陰沉如墨,額頭青筋暴起。
他堂堂三十三閣閣主,何曾被人如此當眾頂撞?更何況對方還是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!
“放肆!”
“爹……”
焚斷緒周身赤焰剛騰起,遠處就傳來一聲清越的呵斥。
玄馬飛快近前,焚清羽勒馬急停,旋身下馬后,不著痕跡地擋在蕭寒與焚斷緒之間。
“清羽?你來干什么?”
焚清羽沒有立即回答,而是環視了一圈滿目瘡痍的村莊,淚花在眸中旋轉。
少女微一頓足,沖著蕭寒沙啞說道:“對不起,對不起……是我……我收到消息,然后……”
蕭寒知道林震肯定是用手段騙走了焚清羽,這才有機會屠戮蕭家莊。可此刻,他怒氣難消,倔強地別過臉去,不肯看那雙含淚的眼睛。
“現在說這些有何用?”
少女嬌軀微微一顫,轉身時,一滴淚終于墜落。她指向癱在爛泥中的林震,咬牙切齒說道:“爹,都是他,這個人罪該萬死!”
焚斷緒的表情頓時變得極為復雜。他陰晴不定地看了眼蕭寒,又瞥了眼心肝寶貝,最終重重地嘆了口氣。
“罷了,林震就留給他處置。至于你,立刻隨我回閣!”
焚清羽急急上前兩步:“爹,求您容女兒再說幾句話。”
焚斷緒眉頭緊鎖,卻在看到女兒蒼白臉色時微微動容。
“半刻鐘!”
說罷,帶著兩名親信,化作虛影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