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黼的府邸中藏有數(shù)座寶庫,庫中珍寶無數(shù),名家字畫、古玩玉器、自然瑰寶,又按“天地人”分門別類,井然有序。
定窯白瓷孩兒枕,青銅錯金博山爐,羊脂玉刻《道德經(jīng)》, 雷擊木斫焦尾琴……
什么東海夜明珠,南海血珊瑚,寶物太多了,多到他也記不清自己有多富有。
放在以往,他隨便拿出來幾件,再配上巧言獻(xiàn)媚,必能討得趙佶歡心。
‘狗屁的神雕辨忠奸,天雷誅佞臣,真教老子難辦!’
王黼下意識張嘴,吃下侍女送到嘴邊的燕窩粥。
他突然靈光一閃,拍著大腿怪笑一聲,“哈哈,我還真是鉆牛角尖了。
正所謂:解鈴還須系鈴人。
我因祥瑞背負(fù)臭名,自當(dāng)以祥瑞重塑金身,嘎嘎嘎……”
王黼因為走神怪叫,把嘴邊湯匙中的粥噴得灑了一身。
女婢見了,嚇得一抖,玉碗險些脫手,慌忙伏地叩頭,“相爺恕罪、相爺恕罪!”
她跪在地上,嬌軀瑟瑟發(fā)抖。
王黼垂眸看著她,輕笑道:“你很怕我?”
女婢低著腦袋拼命搖頭。
王黼伸手撫過她的頭頂,語氣溫柔:“怕什么?本相又不會吃了你。”
女婢聞言,抖得更厲害了。
……
翌日清晨,朝陽初升,晨露未干。
高世德攜帶禮物,前往辟邪巷。
因為昨日下了拜帖,陳麗卿今天早早地就等在大門前了。
小師妹嘴里嘟囔著,聲音中帶著一絲抱怨,“這人怎么還不來呀,真是的,害我等了這么久。”
她手里攥著一條馬鞭,有一下沒一下地抽著門框。
沒過幾息,她又道:“不是說好今天一早來的嗎?”
說著腳尖踢了踢地上的石子。
遠(yuǎn)處傳來陳希真的聲音,“麗卿,你杵在門口干嘛呢?”
陳麗卿回頭,見老陳站在廊屋下,“我等你徒弟呀……”
“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,哪有你這樣的?”
陳麗卿眨著無辜的大眼睛問道:“怎么了?”
陳希真見她這副模樣,沒好氣道:
“怎么了?你看看你想什么樣子,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等情郎呢,這要是傳出去,你的名節(jié)還要不要了?”
虎妞聞言,氣得跺了跺腳,耳根子竟不自覺地紅了。
“啊爹爹,你說什么呢!我就是想看看他給我?guī)Я耸裁炊Y物,哪有那么多事兒啊!”
虎妞是感情白癡,她心里確實想見到高世德,但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在等禮物。
如今被陳希真這么一說,她覺得真有點像那種場景,這把她臊的。
這也是老陳的用意,他知道自己女兒神經(jīng)大條,特意出言點明。
目的自然是讓她生出羞臊心理,然后乖乖地回到屋里。
可他低估了虎妞神經(jīng)大條的程度,只見她理直氣壯地說:“大門是關(guān)著的,外人哪能看得到?”
陳希真被這句話噎得一愣。
理兒是這么個理,可他在意的是這個嗎?他是怕自己閨女與高世德走得過于親近,漸生情愫。
高世德拜師后,隔三差五跑去學(xué)藝,經(jīng)過相處,老陳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。
對他的習(xí)武天賦、言談舉止、相貌才情均比較認(rèn)可。
但老陳也知道高世德有不少妻妾,絕非女兒的良配。
本來高世德說要去海邊避暑,老陳還挺開心的,這樣就能把兩個年輕人暫時分開了。
老陳非常了解女兒大大咧咧的性子,肯定用不了幾天就會把高世德給忘到腦后。
最初幾天,虎妞在家稍微有些無精打采,老陳都看在眼里,暗道‘一切盡在掌握’。
可后來,每隔幾天就有一封青州的來信,有時還會附帶幾樣海邊的小玩意兒。
高世德讓手下往京城運送財物時,還會讓他們捎幾擔(dān)海貨給高俅,其中自然也有師妹的一份。
虎妞閨房里擺著漂亮的珊瑚,窗臺上養(yǎng)著可愛的小魚,手里把玩著精美的貝殼,嘴里吃著鮮美的海味,樂得眉開眼笑,直說師弟沒忘了她。
天天把高世德掛在嘴邊,老陳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。
正在這時,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。
陳麗卿眼睛一亮,立刻拉開門閂,探出半個身子。
只見高世德騎在雪白寶馬上,風(fēng)度翩翩,高大高二執(zhí)鞭在側(cè),趾高氣昂。
后面還跟著幾名隨從,他們手里抬著精致的箱籠。
高世德看到小師妹靚麗的身影,嘴角上揚,來到近前,翻身下馬:“喲,師姐這是在等我?”
虎妞傲嬌地瞪了高世德一眼,“誰等你了,我是來拿禮物的!”
但她的嘴角卻忍不住微微翹起。
高世德故作失望:“唉,原來只是惦記禮物啊,虧我天天念著你……”
對于任何人而言,得知自己被好友掛念在心,無疑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。
虎妞以往聽到高世德這樣的話,必然會覺得欣喜,但也僅僅是欣喜。
可老陳的那句“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等情郎呢”猶在耳畔。
這讓平時率真中帶著一股子虎氣的小師妹猛然意識到——自己似乎是一名女子!!!
陳麗卿聞言,心底滋生出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。
‘呀,我怎么覺得有些害羞呢?我,我沒發(fā)燒吧?難道我對師弟有了某種企圖?’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