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棠撲到錢氏面前:“娘!您沒事吧?”
她惡狠狠瞪向阮槿:“姐姐!你怎么能跟娘動手?養育之恩大過天,你就不怕父親回來責罰你嗎?”
阮槿摸了摸脖根:“母親,我不是故意的,實在是您掐得我太疼了,還手不過是意識不清下,人求生的本能罷了。”
錢氏歇斯底里:“轟出去!把這賤人轟出去!”
虎威將軍就是在這時候進來的,看到屋內一片狼藉,血腥味漫天,臉色沉沉。
早在回來路上,阮槿已經派人傳了信,清清楚楚將阮棠和阮老夫人擅自行動,導致阮懷楠走“流水刑”的消息告知。
錢氏母女渾然不知,一看他回來,立馬上前告狀。
“老爺!楠兒差點被阮槿害死!這個孽女,是想讓阮家絕后啊!”
“爹!大哥被打得好慘,姐姐剛才還推搡娘,您瞧娘的額頭都被她打出血了!”
虎威將軍先去看了半死不活的阮懷楠,聽到大夫說沒性命之憂,但傷情嚴重,底子廢了,日后不能再習武。
巍峨的身體顫了顫,癱坐在圈椅上。
錢氏哭得雙膝發軟,不停讓丈夫懲治罪魁禍首。
虎威將軍無神的眼眸望向她:“你想我怎么處罰她?”
錢氏恨不得將阮槿剜血吃肉:“打!楠兒吃多少苦,她也要受多少罪……不!她要比楠兒受得更多,罰得更狠!”
虎威將軍幽幽的目光轉向阮棠:“棠兒的意思呢?”
阮棠比錢氏清醒,阮槿如今有七公主和紀家撐腰,父親不可能施以重刑。
她也得維持柔弱良善的人設。
“爹,娘在氣頭上的話,您別放在心上,”阮棠冷眸盯著阮槿,“不如讓姐姐去庭院里跪著,大哥一日不醒,她一日不得起身,之后怎么罰,聽大哥的吧。”
阮懷楠最恨阮槿,若知道是她設計,不要了她半條命才怪!
虎威將軍又心疼兒子,屆時架不住他鬧,懲戒起阮槿,名正言順。
“好!”虎威將軍吐出一口氣,威嚴的身軀在阮棠身上投下陰影,“既棠兒這么說了,為父就滿足你的心意!”
“來人!將二姑娘壓到院中跪著!楠兒一日不醒,她跪一日,兩日不醒,跪兩日!”
錢氏瞪大眼,以為聽錯了。
直到小廝上前架住阮棠,拖到院中跪下。
她恍然回過神,抓住阮歸鴻的衣擺:“老爺!錯的是阮槿!你罰棠兒做什么?”
“你還好意思問我為什么?”虎威將軍一把揮開她,質問:“教唆棠兒去牢里要人,是不是你的意思?”
錢氏愕然:“我、我只是想讓楠兒早些出來……是阮槿,她騙了我們,其實大理寺早有放人的意思,就在這兩日!這小賤人卻說是她求了沈國公放人,想讓全家感念她的恩德。”
“老爺,我只是不想讓她奸計得逞,沒有別的心思!”
虎威將軍額頭青筋直跳,好妻旺三代,蠢婦毀六親,錢氏就是那個會毀了他家的蠢婦!
“中饋不修,禍及宗祧!我怎么會娶了你這么個蠢東西進門?是誰告訴你大理寺要放人的?是誰同意楠兒走‘流水刑’的?”
一字一句如雷貫耳,砸在阮棠心臟上,嚇得她腿都軟了。
大理寺沒有結案的意思嗎?
怎么可能?祖母也說,員外郎家的小孫子被放出來了。
他從昭獄出來時,雖然疲累,但渾身沒有半點傷口,這才是走“流水刑”該有的樣子。
怎么到了大哥這兒行不通了?
正屋內,阮槿的聲音傳來:“母親,昨日我再三言明,大哥能出來是我求了沈國公,你們不相信,說我借機邀功。
可你也不想想,大理寺是什么地方?若真有意放人,何須拖到今日?”
灌了碗參湯的阮老夫人剛醒,就蹣跚著來看孫子:“你胡說!員外郎家的孫子為何能好好地出獄?”
“員外郎孫子是當街與人斗毆被捕的,當然能走‘流水刑’糊弄!大哥犯的什么罪?陛下親口下令徹查,卷宗都沒審完,你們就著急要人?”
她指尖輕輕敲了敲桌案,聲音不疾不徐,卻字字誅心,“祖母,棠兒妹妹不懂事、急功近利,您老也是見過世面的,怎么不勸著些?”
阮老夫人啞巴了,捂著頭又喊疼,被葛嬤嬤扶著坐到角落,不再開口。
錢氏忙搖頭:“不對不對,若你真求了沈國公高抬貴手,我們都是阮家人,憑什么只有你去行?”
虎威將軍也向阮槿投去疑惑的視線。
阮槿嘆口氣,似是難以言齒。
錢氏像抓到把柄:“說不出來了?你就是在撒謊!”
阮槿望向她,好似迫不得已,不得不開口:“那日在紀家,我無意撞見沈國公,他用大哥的命作威脅,讓我……”
她似是說不出口,垂下頭擺弄腰間禁步的穗子,臉上浮出一抹殷紅。
在場都是經事的老人,一瞬間明白話中意思,個個神色驚恐。
阮槿繼續:“我沒答應,他讓我考慮清楚,并在第二日給出答復。”
虎威將軍急切道:“所以,若你去大理寺接人,意味著應了沈國公,楠兒就能全身而退,若去的不是你……”
阮槿點點頭,紅了眼眶,一副為了兄長愿意犧牲自己的可憐模樣。
“沈國公怎么可能看上你?”錢氏聲音尖厲,“那么多名門貴女,只要他愿意,哪怕是公主也尚得,你算什么東西?”
虎威將軍也疑惑:“你已有婚約,還是陛下賜婚,沈國公怎么敢……”
他還真敢,權傾朝野的大將軍加世襲一等公爵位,天底下除了宮里那位,找不到比他更尊貴的,哪怕太子殿下都得禮讓三分。
太子不一定永遠是太子,沈國公卻一定是大夏統領百萬雄兵的閻羅大將軍!
他想要的東西,一定是他的。
“他自不會讓我當正室,”阮槿語氣凄苦,“妾室、外室,甚至是一夜過后棄如敝履的露水姻緣……”
錢氏不說話了,直覺告訴她沈國公不像這種人。
但他再位高權重,不也是下半身指揮上半身的男人?
更何況,阮槿長相實在出挑,是男人最把持不住的嬌艷類型,腰肢細軟,胸前起伏如雪嶺含春,分明是勾魂奪魄的相貌,偏神情帶著拒人千里的冷。
襯得那艷色更灼人,像是雪地里燃著的火,明知會焚身,卻叫人忍不住想伸手。
錢氏暗罵一句“妖精”。
尚未及笄勾引的王孫公子趨之若鶩,要不是有陛下賜婚,沒準早不干凈了!
“你之前怎么不說?”
女兒被沈國公看上,虎威將軍不知該笑還是該哭。
阮槿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淚水:“女兒說不出口,本想順利帶出大哥后,再跟他周旋,沒想到在二妹妹那兒出了岔子,臨出門前我還叮囑過的……”
有沒有叮囑,跟阮棠一道的老夫人最清楚。
阮老夫人不想承認,但阮槿的婢女特地在大門前說的,人來人往,聽到的不少。
“確實有這回事。”
錢氏震驚連老夫人也不幫她:“母親!”
老夫人頭疼得厲害:“罷了,現在糾結這些毫無意義,養好楠哥兒的傷才是重點……”
想起馬車上阮棠的催促,還有獄卒詢問“流水刑”時,她的果斷,老夫人胸口憋悶得慌:“此事棠兒脫不了干系,讓她在外頭跪著,什么時候楠哥兒醒了,她再給楠哥兒賠禮道歉!”
阮棠跪在院中哭哭啼啼,錢氏心都碎了,哪里肯依。
卻被虎威將軍呵斥,再鬧罰她跟阮棠一起跪。
錢氏心腹忙將人拉走:“夫人,奴婢先給您額頭上藥。”
阮老夫人看了眼阮懷楠,嘆著氣回了屋。
虎威將軍到偏廳跟大夫商量后面的治療。
屋子里只剩下阮槿,跟躺在榻上的阮懷楠。
“大哥,疼嗎?”她走近俯身,聲音低得只有他能聽見,“知道為什么阮家那么多人,單拿你開刀嗎?”
榻上的人指尖微動,卻未醒。
“因為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