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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薇把空奶茶杯塞進帆布包。
拉鏈順滑地合上，指尖在包側(cè)那個咖啡漬的小圓點上輕輕一碰。
她沒回頭，但能感覺到身后天臺的風(fēng)還追著她的裙角跑。
那支紅筆靜靜躺在欄桿邊，像一句沒說完的話。
第二天起，許薇開始往圖書館跑。
不是為了看書，而是為了那個靠窗的位置。
林崢常坐的地方。
她帶杯少糖去冰的茉香奶綠，夾本建筑理論書，坐在離他兩排遠的座位。
假裝專注翻頁，余光卻總在速寫本和林崢之間來回掃。
第三天，她看見林崢在畫老城區(qū)的排水系統(tǒng)。
第四天，他改了三次屋檐角度。
第五天，許薇終于鼓起勇氣，把奶茶放在林崢常坐的桌角，像復(fù)制天臺那天的動作。
林崢抬頭看了她一眼，光暈微動，沒說話也沒推開杯子。
許薇以為這算是默許了，直到第六天下午，陽光斜照進閱覽室，李翰飛抱著一摞書走過來，故意在她桌前停下。
“喲，又在這兒？”
他聲音不大不小，剛好讓周圍幾桌人聽見。
“連續(xù)六天，同一時間，同一位置，許大小姐這是把圖書館當(dāng)打卡點了？”
許薇合上書，抬眼說道：“我在學(xué)習(xí)。”
“學(xué)習(xí)？”李翰飛冷笑：“學(xué)怎么跟蹤林崢？”
“你那杯奶茶都快成他的專屬服務(wù)了，要不我?guī)湍闵暾垈€最佳陪讀獎？”
許薇指尖一緊，光暈瞬間由暖藍轉(zhuǎn)為猩紅。
周圍幾道目光黏了過來，有人低頭拍照，有人小聲議論。
“你管我坐哪兒？”
許薇站起身，聲音穩(wěn)得連自己都意外。
“圖書館是公共區(qū)域，我又沒占座，沒影響其他人。”
“倒是你，抱著《建筑史綱要》站在過道堵人，是不是該去查查，是否違了《文明自習(xí)守則》第十三條？”
李翰飛臉色一僵，隨即嗤笑：“還學(xué)會倒打一耙了？你當(dāng)大家看不出你在干嘛？白富美也得有點自尊吧，天天蹲點，圖什么？圖他看你一眼？”
許薇沒再說話，彎腰從書包里抽出一本厚書——《廣告創(chuàng)意三十六計》，封面還貼著她手繪的小太陽貼紙。
她抬手，啪地一聲砸在李翰飛面前的桌上，書頁震得嘩啦響。
“你懂什么叫創(chuàng)意自由？”
許薇盯著李翰飛，聲音清亮：“我坐這兒，是因為靠窗光線好，適合畫草圖。我?guī)滩瑁且驗槲覑酆取Ｖ劣谒膬海鞘撬淖杂伞Ｎ易膬海俏业淖杂伞Ｄ阋钦f我在跟蹤，那我也送你一句，嫉妒不會讓你變優(yōu)秀，只會讓你看起來更像失敗品。”
她光暈邊緣掃過李翰飛頭頂，85％的嫉妒值像一串刺眼的數(shù)字浮在眼前。
她忽然笑了：“哦，順便說一句，你上周交的模型方案，第三根承重柱角度錯了，建議重算。”
李翰飛臉色鐵青，剛要開口，忽然整個人往后一退。
林崢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后，目光冷得像雨前的天。
“讓開！”
李翰飛嘴唇微啟，終究還是沒敢發(fā)出聲音。
林崢沒看任何人，徑直走到許薇面前，伸手抓住她的手腕。
他的掌心微熱，指節(jié)有力，動作干脆得不像他平時的風(fēng)格。
“走。”
許薇沒有掙扎，也沒有多問，任他拉著自己穿過閱覽區(qū)。
腳步聲在地毯上悶悶地響，周圍的目光像細針扎在背上。
許薇低頭看著兩人交疊的手，光暈從灰霧中掙扎著透出金絲，一圈圈往外擴。
他們一路走到圖書館外的噴泉廣場。
初夏的風(fēng)帶著水汽，噴泉正中央的銅雕少年舉著書本，水珠從頁角滑落，在陽光下閃成碎鉆。
林崢終于松開手，從大衣內(nèi)袋抽出那本熟悉的速寫本。
他翻開后，指尖輕輕撥動，一頁頁向前翻去。
許薇愣住。
第一頁，是她低頭看書的側(cè)影，發(fā)間珍珠發(fā)卡被陽光鍍了一層邊。
第二頁，是她踮腳夠書架頂層，帆布鞋尖微微離地。
第三頁，是她在天臺遞奶茶的瞬間，手指還沾著杯壁的水珠。
第四頁，是她靠在懶人沙發(fā)上打盹，頭頂光暈泛著柔和的粉。
一頁接一頁，全是她。
圖書館、走廊、樓梯轉(zhuǎn)角、模型室門口......
許薇甚至認出其中一張是她以為沒人看見的。
那天她蹲在花壇邊系鞋帶，裙擺掃過青草，發(fā)卡歪了也沒發(fā)現(xiàn)。
十二張，每張角落都標著日期，最近一張，是昨天。
許薇喉嚨有些發(fā)緊，聲音輕得像怕驚走什么。
“你......什么時候開始畫的？”
林崢沒抬頭，耳尖卻一點點紅起來。
他翻到最后一頁空白處，筆尖頓了頓，忽然寫下一行字，然后把本子轉(zhuǎn)過來。
紙上寫著：“你說誰在跟蹤？”
許薇怔住。
光暈驟然炸開，極光般的彩流，從她頭頂沖上半空。
流轉(zhuǎn)盤旋，像一場無聲的慶典。
許薇眼眶發(fā)熱，視線模糊一瞬，又迅速眨回去。
“所以......”
許薇聲音有點抖：“我每天去圖書館，你以為我在找你？”
林崢終于抬眼，目光沉靜，卻比任何告白都清晰。
“我以為你在躲我。”
“我沒有。”
許薇脫口而出：“我是......想多看你一眼。”
林崢盯著她看了幾秒，忽然伸手，指尖輕輕拂過她發(fā)間那枚珍珠發(fā)卡，將它扶正。
動作輕得像碰一片羽毛。
“那以后......”林崢聲音低了些：“別坐那么遠。”
許薇沒有回答，只是低頭看著速寫本里那個撐傘的女孩剪影。
那是天臺那天林崢給她的紙條，如今被他重新畫進了這本冊子，角落多了行小字：“光不會褪色，人也不會。”
她忽然伸手，從包里摸出那支紅筆，塞進他筆袋。
動作利落，像完成某種交接。
林崢看了她一眼，沒有說話，然后把速寫本翻到新的一頁，筆尖輕輕落了下去。
許薇探頭一看，紙上正勾出噴泉的輪廓。
中央兩個模糊的人影并肩而立，其中一個發(fā)間有顆小小的光點。
許薇剛要開口，遠處傳來一聲清脆的“咔嚓”聲。
張婥舉著手機從廊柱后蹦出來，咧嘴一笑。
“姐妹，這波反向跟蹤，我給你打滿分。”
林崢筆尖一頓，抬眼看向她，眉頭微皺。
許薇卻笑了，伸手把速寫本合上，塞回他懷里。
“下次......”許薇鼓起勇氣道：“畫我笑的樣子。”
